上一位@柚子柚子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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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Moments系列3】
《解药与蓝色鸢尾》
The Antidotes and Blue iris
< 蓝色鸢尾,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,是精至的美丽——可是易碎且易消逝。
可格兰杰,你知道吗,
它还是我对你无法言喻的仰慕。>
陋居的后院里有一丛蓝色的鸢尾花。
赫敏第一次参观陋居的时候,便被它们深沉的蓝色抓住了呼吸。往后每一次来陋居,她都会拉着金妮过来观赏好一会儿,而当金妮和男孩们疯玩魁地奇球的时候,她便抱着一本书挨着花丛坐下,劳神的时候便抬头,从这儿眺望远处忽闪的几个小点。
今天是返校的日子,赫敏在踏上霍格沃茨特快车的时候,迟来送行的罗恩一见到她就往她手里塞了一盆蓝色鸢尾花。
“移植了一株给你,带去学校吧。”
显然是一大早起床才换土的,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呢。匆匆忙忙,果然是罗恩的风格。
“谢谢你,罗恩。”她扬起一个微笑。
哈利拍拍她的肩膀:“打起精神来,赫敏。我和罗恩一有空就去找你和金妮,我怀念三把扫帚的黄油啤酒了。”
火车信号铃响起来。站台上更加喧哗了,奔跑声、行李拖拉声,充斥着父母亲吻孩子、唠叨孩子注意安全的咕咕声。哈利和金妮说着只有他们听得见的悄悄话,而罗恩向赫敏俯身索要一吻。
而就在此时,熙攘的人群忽然安静了几分,罗恩倾身的动作顿住了,赫敏随着他的目光望去。
她看到了他,德拉科·马尔福。他拎着小得可怜的行李箱,步履匆匆而过。
他仍挺直着腰背,穿戴整齐,视诧异的人群如空气,一如既往的阔家贵气。只是踩点上车、匆匆的步伐少了些许年少的嚣张跋扈。
赫敏出神地望着他。他不打发胶也很好看呢。
他忽然瞥了过来,灰眸阴沉,下颌紧绷,他的皮肤仍显苍白,甚至更白了,衬得眼圈乌青。
赫敏手指一抖,与此同时他移开了目光,目标明确地朝斯莱特林的车厢走去。
仿佛世界纷扰与他无关。
第二声警铃长鸣了起来,惊醒了呆愣的人群。
“他居然还返校?”她听见罗恩不怀好意地哼道,“嫌丢脸丢得不够多吗?”
“罗恩!”赫敏呵斥了一声。重新望过去的时候,金发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登车口。
“他当然可以回校。赦免罪行、观察三年。”金妮踮脚亲吻哈利,“赫敏,快来吧,火车要开了。”她率先上了火车。
罗恩咂嘴又说:“替我好好教训那只不懂感恩的臭白鼬,赫敏。‘飞鸟群群’怎么样?最好往他胳膊上啄,一层皮都给他啄花——”
赫敏浑身一抽,直感觉左胳膊烫得厉害,刺痛直钻骨头。
“行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赫敏不耐烦地打断了罗恩的叨叨絮絮,抱着蓝色鸢尾花转身踏上了火车。
罗恩张了张嘴想喊她,却被第三声火车鸣笛给打断了。还未开始的那个吻,被她果断的转身给掐掉了。
尽管麦格校长强调学院之间人人平等,但谁都认识“臭名昭著”的德拉科·马尔福。学院之间或许不再敌视,但不代表会放过这位战争中的焦点人物。
于是,尽管德拉科在魔咒课后故意避开了下课高峰,在课室里磨蹭了一下才离开。而却在这空挡间,教室门口就被设下了整蛊咒。他和布雷斯都被重重绊了一下,布雷斯摔了个四脚朝天,而德拉科直接扑进了弗立维教授窗口底下的沼泽——那是两年前韦斯莱双胞胎留下的佳绩,本是一处神奇魔法的纪念,此时却成了欺凌的帮凶。
他听见了一片幸灾乐祸的嘲笑声,为首的是两个格兰芬多的毛小孩,整条走廊都回荡着他们尖锐的笑声。
德拉科支撑身体的左胳膊一阵刺痛,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他大脑轰鸣,他顿感一阵眩晕。
“该死。”布雷斯咒骂。
德拉科终于想起要拔出魔杖自卫,而就在他的手刚摸上魔杖,一双胳膊揽了过来,把他从沼泽里拖了出来。
“格兰芬多扣30分。”
这个声音清冷,不带任何感情色彩,仿佛拯救世界在所不辞。
“你不可以扣自己学院的分!”这位二年级的格兰芬多不依不挠。
“噢,我当然可以,小混球。”赫敏胸口的主席徽章闪闪发亮,她抄着手,皱着眉头道,“10分因你不尊重学长,10分因你恶意的嘲笑,再10分,是你无视了麦格校长学期开始前的讲话。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麦格校长。”
“他是黑魔王的走狗!”
“你该为学期刚开始就给格兰芬多扣了分而感到羞耻。”赫敏严厉地说,“在我第二次因为你的出言不逊给我们学院扣分之前,赶紧走。”
二年级灰头土脸地跑走了,一路骂骂咧咧。
德拉科甩着泥水的时候,赫敏忽然瞥见了他左手袖口处淌下来的血流,“你得处理一下你的手。”她皱着眉头说道。
德拉科顿了一下,后知后觉他白衬衫的左臂染上了血污。他猛地一扯校袍盖住,怒视她:“不用你管。”
布雷斯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,无声地警告他,抿着唇对赫敏点头致意,拉着德拉科走了。
赫敏盯着德拉科停留过的地方,粗糙的石头地板上绽开几朵刺眼的血花。她赶紧闭上眼睛,企图稳住胸口波涛情绪,用力猛搓自己的左胳膊,好像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搓走那阵刺痛。
她来不及给自己念出“清理一新”便踉跄着跑走了。下一节课是变形学,不能迟到。
赫敏额头抵着冰凉的墙面,熬过了一阵几乎冲破耳膜的耳鸣。杖尖的荧光闪烁是漆黑走廊唯一的光源。走廊上的画像屏息凝视,谁也不敢开口,只是密切地关注这位情绪失控的女孩。
“格兰杰。”
走廊里加入了一道光,是男主席迈克尔·科纳。赫敏反射性地挺直了腰背。
“巡夜结束了,”迈克尔说,“级长们我顺路送回去了,我们可以收工了。”
赫敏点点头:“辛苦了。”
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,迈克尔提起到周五要再开一个级长会议,通知各院级长要端好天平,杜绝学院敌对的情况发生,严查韦斯莱把戏坊的整人产品,因为今天“又有斯莱特林的学生受伤了”。
她谢拒了科纳送她回格兰芬多塔楼的好意。回去的路上,她打开了哈利给她的活点地图,想看看还有没有巡夜工作的漏网之鱼。
七楼盥洗室有人。赫敏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名字,荧光闪烁灭了。她敲敲魔杖重新点亮,诧异地抬起眉毛。
德拉科·马尔福。
这么晚了,他一个人在那里做什么?
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只流血的胳膊,染红的袖口,地板上溅起的血花。
她狂奔起来。
盥洗室的蜡烛忽闪,为入夜的霍格沃茨更添几分阴森。
“马尔福?”赫敏小声叫唤。
“走开。”
门的吱呀声回荡在空洞的盥洗室里,洗手台下蜷缩着那个金发身影。一地的玻璃碎片,映照着窗外孤寂的寒月。
“你还好吗?”
“走开,别管我。”德拉科的脸埋在膝盖间,尾音带着颤抖的,血淋淋的手支棱在半空。
苍白的月光激起一地斑驳,黑魔标记上道道腥疤触目惊心。
赫敏心脏狠狠一抽,眼眶一热。
“马尔福,”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,跪坐到他身旁,伸手去摘他紧抓在右手的玻璃刀,几不可闻,“马尔福,你不是一个人——”
“我说了走开!”德拉科咬牙切齿地低吼,仍埋着头。
“马尔福,”赫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,抖着尾音,却异常的坚定,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德拉科怒气冲冲地抬头,他想叫赫敏滚蛋,他不需要她的同情,不需要她英雄主义的慰问。可就在他抬头的时候,他看到赫敏慢慢地拉起了她的袖口。
左胳膊。德拉科心里一阵惶恐,他忽然就记起了那黑色的4月10日——他看到赫敏白皙的胳膊上,密密麻麻的刀疤纵横交错,Mudblood 却仍清晰可辨。
他们都过得不好。
死撑的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掉落,德拉科猛地低头,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她的伤口。
“你不是一个人,德拉科。”赫敏的低吟就在他耳畔,“我会熬过去的,你也是。”她的手指轻轻捂住他的伤口,凉凉的,黏黏的,染红了她的手指缝,“我们都会熬过去的。”
通红的灰眸抬起,遇上了同样晶莹的双眼。
心灵筑起的道道防线,在那一刻土崩瓦解。
苏格兰的初冬难得遇上太阳日,赫敏抱起算术占卜课本,准备出门的时候,忽然瞥见了窗边奄奄一息的蓝色鸢尾花。
可能是缺少阳光的呵护。她当即决定带上鸢尾花一起出门。
她在黑湖旁的垂柳下和德拉科碰面,他显然已经来了好一会儿,地上摊开的作业潦草写着算了一半的公式。
自从盥洗室的意外后,惺惺相惜的两个人达成了约定。他们会守护彼此黑色的秘密,同时,他们要彼此监督不再伤害自己。
他们会挺过去,生活要继续。
赫敏从书包里掏出治愈的药水,棉签蘸蘸轻点德拉科胳膊上的伤痕。听见头顶的声音忽然说:“格兰杰,它要死了。”
赫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原来他指的是那盆蓝色鸢尾。
“所以我才搬它出来晒太阳。”
“濒临死亡的花,不是晒晒太阳就完事的。”
“是吗?”赫敏打量着头着了地的鸢尾花,意外地淡然,“‘易碎且易消逝’,这是蓝鸢尾的花语。从没有一种植物能在我手里幸存下去。它在我手里活了三个月,很坚强了。”
德拉科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,一脸“你这个暴殄天物的家伙”的表情。
赫敏无辜地耸肩:“我只会养宠物,克鲁克山就很棒。好啦。”她给他的绷带打了个精致的蝴蝶结,宣布大功告成。
德拉科翻了个白眼,不予评论,甚至懒得挥动魔杖去改变打结的样式。他默不作声地拉好衣袖。新的棉签沾上药水,他没好气地扯过赫敏的左胳膊,棉签落在她肌肤上时却出奇地温柔。
赫敏乐得肩膀颤抖。
那天下午,他们趴在黑湖边,伴着数不清的算数公式,只为占卜出圣诞节当天的光照时间。
神圣的圣诞节如约而至。
赫敏婉拒了陋居的圣诞夜邀请,也写信告诉父母想要专心准备N.E.W.T.考试。她也确实和同样留校的德拉科约好要在当天把世界魔法史都过一遍。
当赫敏第七次把攀上头顶的榭寄生甩开,德拉科终于来了。赫敏正想搬出教训哈利和罗恩那套说辞来责怪他的迟到,却看到了他捧在手里的那盆花。
蓝色鸢尾,她那天回去的路上把它丢在了黑湖边自生自灭,而早该枯萎的花,仿佛重生了一般。
德拉科把它救活了。
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赫敏诧异地问,“只是一株花。”
“没有那么多为什么,格兰杰。”德拉科整了整脖子上的围巾,大半个脸藏在毛线下,“只是调了点药水让它恢复活力。行了,魔咒课小测快到了,赶紧——”
“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圣诞礼物。”
“这不是——”德拉科刚想狡辩,告诉她那只是该死的一株花,只不过在他的照料下恰好在今天终于恢复了生机,正好还给她,别自作多情了,才不是圣诞礼物!
可当他撞见她闪闪发亮的眼眸,如焦糖般温暖,如小鹿般温良,话到了嘴边被他用力咬住了。
他叹了口气:“如果你能变出个双倍芝士的熏肉三明治,我会感激不尽。梅林在上,我还没吃晚餐。”
赫敏眨眨眼,暖褐的眼眸忽然闪烁起来:“跟我来!”她兴冲冲地开始收拾课本,“快,收拾东西。”
德拉科的作业刚拿出来,“干什么?不复习了?”
她抓起他的课本丢到他的书包上,捻起爬上她肩膀的一株榭寄生丢到脚下:“复习可以等。快来!”
她带着他经过了闹哄哄的礼堂——今天麦格校长举办了一场他俩嗤之以鼻的留校生圣诞舞会。乐队正演奏着一曲妩媚的探戈,人群兴奋的欢呼也留不住奔跑的两个人。
她带他参观了霍格沃茨的厨房,她发誓在德拉科被七八个小精灵团团围起来时,他的表情堪比麻瓜红绿灯要精彩。但他也如愿地吃到了双倍芝士的熏肉三明治填饱了肚子,他没什么可抱怨的。
一月走了,二月来过,春天到来之前的寒冬尤其猖狂。
赫敏和德拉科走在霍格莫德村的街上,并肩保持着礼貌的距离。
霍格莫德村还没完全从战后的余波恢复过来,帕蒂芙夫人茶馆仍然门店紧闭。赫敏失望地撇撇嘴,德拉科打趣道:“你也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咖啡店?”
“不喜欢。”赫敏说,“但我喜欢帕蒂芙夫人的糖果。焦糖口味那个,奶油白的糖果纸。”她诚恳地说,“四年级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一颗,从此我就爱上了。”
德拉科脚步不留痕迹地顿了顿,随后撇撇嘴:“牙医的女儿竟然会吃糖?”
赫敏伸手猛拍他:“谁规定牙医的女儿不能吃糖了?怎么你们都用这个来取笑我。”
街上的行人小心避开这对奇怪的组合,却又忍不住好奇打量。战争女英雄和前食死徒,麻瓜出身和纯血统,仿佛以身作则告诉人们:旧时代永远定格在过去,新纪元的翻页谱写希望。
命运真是个表子。此起彼伏的剧情假得就像晚间八点的肥皂剧。
转头的那一刹那,他们撞见了脸色铁青的罗恩。
“这就是你不回信的理由?跟臭白鼬?”罗恩涨红了脸。
赫敏冷笑道:“我不觉得通篇大论要我给他施咒的信有任何回复的意义!”
“他是个食死徒,赫敏!”罗恩吼道,“我兄弟因为他们死的!”
“少来,罗纳德!”赫敏气得攥紧拳头,“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很多次了!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!他没有选择!弗雷德的死也不关他的事!”
大雪纷飞,罗恩的蓝眸渴求一个回答。
“告诉我,你和他什么都没有。”
狂风吹乱了赫敏一头长发。她挣扎着,咬牙说:“我和马尔福什么都没有。”
在如此寒风里呼吸,可真疼,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蓝色的蝴蝶顽强地摇曳翅膀,赫敏的追踪咒引着她朝尖叫棚屋走去。蝴蝶停在了栅栏前,扑闪翅膀,随后化作星星点点。
德拉科回过头来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别管我了,格兰杰。”德拉科忽然说。
赫敏愣住。
“去找韦斯莱吧。”德拉科把手揣进兜里,挺直了后背——他的后背总是挺得很直,“你们很久没见了。”
“我已经和罗恩解释清楚了——”
“我说真的。格兰杰,别再管我了。我不值得让你和韦斯莱吵架。”
赫敏被德拉科的淡漠给激怒了。
“让我申明一下:我不是为你。涉及原则问题我是不会让步的,不管是不是你。罗恩他太固执了,太死脑筋,他无权干涉我交——”
“你是说交朋友?”德拉科轻笑一声,“我的荣幸,格兰杰。可惜这个‘朋友’是你和男朋友的绊脚石。我不会当绊脚石。”
赫敏眼眶发热,却硬生生被寒风冻了回去。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”
“你很好,应该遇见最好的人,而那个人不会是我。”
“赫敏?”
身后远远传来罗恩的声音,赫敏总算回过神来,惊觉德拉科已经走远了。
罗恩三两步下了小坡,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走吧,我送你回城堡。”他率先踏上了归程的路。
赫敏没有动,努力想要看清远方那个身影。
“赫敏,你在等什么?”
罗恩在喊她了。
她凝望着没入风雪的背影,血液的温度一点一点地下降。她一咬牙,抬腿朝罗恩走去,伸手握住了罗恩朝她举起的手。
暖暖的,属于罗恩的冬日温暖。
落雪掩埋脚印,时间足够泯灭一切痕迹。
而巫师不缺岁月。
他们往前走了几步,赫敏愣是没忍住,又回头望去,却恰好错过了急闪而走的灰眸。
“赫敏?”罗恩又在喊她了。
她能辨别出雪中模糊的轮廓仿佛冻住了一般僵在原地。是她的错觉吗?
“我没事。”
她嘟囔着回答,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罗恩掌心里抽出来,整了整围巾,然后揣入口袋。
“走吧。”
夜幕垂落,白昼随之,
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。
又好像一切重新开始。
< 蓝色鸢尾,
是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,是精至的美丽——可是易碎且易消逝。
而我不愿放手。>
END
联文到此结束啦!
鸣谢美工@Nina_琉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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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尤菲自己的《解药与蓝色鸢尾》的注解戳下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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